内卷,网络流行语,原指一类文化模式达到了某种最终的形态以后,既没有办法稳定下来,也没有办法转变为新的形态,而只能不断地在内部变得更加复杂的现象。现指同行间竞相付出更多努力以争夺有限资源,从而导致个体“收益努力比”下降的现象。可以看作是努力的“通货膨胀”。
科研生活不易,如果你所在的课题组有一个“卷王”,会是什么体验?
01、“多年媳妇熬成婆”
我的卷不是从读研开始的,是从我读研之前就开始了。
我复试之前就和导师联系好了,收到复试通过的通知之后我就找到导师,认识了组里大师兄,给我列好了书单,该学什么,将来需要我做什么,全部给我讲了一遍。整个过程和老板交流半小时,师兄们交流1个多小时。结束之后我转头就去学校的专业书店买完了所有要看的书。
入学前我找了个兼职,一般挣着钱,一边看书学习。
有几次差点断粮,我父母还有点抱怨说我假期都不回家。当时差点委屈得眼泪掉下来。我不回家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么?我为什么这么想挣钱你们心里没点数么?
好多同学考上的学校还没我好,好多同学还是自费研究生,他们暑假在旅游,在吃喝玩乐。而我考上了a+学科,公费研究生,我还在打工,甚至还在为吃饱肚子发愁。
但算了,无所谓了。我只能靠我自己。整个暑假我白天上班干活,晚上挑灯读书。一个暑假下来,书单里主要的专业课程我基本上过了一遍。一些我认为比较重要的点都仔细啃了一遍。对组里的工作内容有了还算比较清楚的初步认识。
入学之后发现周围一大群同学连导师有哪些人都不清楚。他们还在纠结哪些导师给钱多,哪些导师活少的时候,导师已经在实验室给我安排好了坐位,时不时地开始干点杂活打下手帮忙了。
很快就被派出去北方一个野外干活。属实是蛋疼。回来之后我就想好了:我绝不可能去这些地方工作!而周围的人告诉我:你不是子弟,留不到城里。
好在哥们在外头也见过点世面,我离了你国企不活了还是咋的?于是下定决心转码农。996咋了, 35岁危机又咋了。我tm就是累死也是坐在写字楼里吹着空调,总比那野外荒无人烟的好。
老板默许了我的想法,表示想学就去学。但平时的活也没让我少干。我本着“但凡能学一点是一点”的心态,都会尽力去完成。可惜同门真不给力。除了几个师兄之外,我硕博士几年真没遇到过几个能干点事的。
所以很自然地,没过多久,我把自己熬成了“大师兄”,啥活都是我的。活最多的时候我身兼4-5个项目。大情小事全都得问我。
期间用了4年多的手机终于快不行了,沟通业务的时候人家甲方都快发飚了,我才想着实在该换了。我还成了第一代安卓手机的用户。
边学、边干活、边兼职的日子是很苦逼的。由于组里的业务越来越多,我被安排得越来越满,兼职也没法做下去了。由于表现突出,组里大小老师、甲方各级人员对我都赞不绝口。我成了同门嘴里的“传奇”。
有一次由于任务实在太急太重。老板授意说可以找些新人来打下手。于是我召集来新人,介绍了一下工作,然后把任务对应分配下去。这届新人属实不好带。基本都不咋搭理,分下去的任务也还是只有我自己完成。
那次开始我听到一种声音:这师兄咋就这么卷。平时偶尔看到这些人的桌面,上面常放着:会计职业证书考试指南、行测等书籍。此刻我似乎明白了,原来我们真不是一路人。
后来老板自然是想让我读博。起初我是拒绝的。但无奈当时的就业环境实在不好。已经辛苦习惯的我觉得可能还得再这么辛苦,又拿不到我满意的薪水。
那就干吧。我答应读博之后老板笑得合不拢嘴。我自然也明白他在高兴什么。
读博之后我开始把重心全盘放在自己的论文上。
做项目,我做,但以前目的是学点东西,应付甲方。现在,我是为了收集资料。兼职,不干了。为了这点钱耽误我毕业,损失更大。至于同门。不存在的。我带不动,你也别来烦我。
期间也有一些似乎想和我一样奋斗的师弟师妹。但很快我便看出其意图,不外乎就是想从我这嫖经验甚至直接嫖资料嫖挂名的。我一律拒绝。
实验室里平时除了老板过来开个会,除了我在拼命看资料查文献以外,其它人莫不是看电影、嗑瓜籽,时不时还会讨论几句剧情啥的。那瓜籽声实在讨厌,有一次劳资终于压不住火直接开骂。几个师妹吓得脸都青了。
因为此前她们见识过我开会时和老板对吵,她们应该也明白为啥老板会对我如此和气,谁都不敢说什么。骂完之后,我感觉我的世界安静了许多。平时有的人甚至见我都绕着走,我也当作没看见。
后来有关系好一点的同门跟我讲过一些人对我的看法,我其实压根不在意,是真不在意。我只在乎我的论文,别的事情多大都不算个事儿。再后来我显得越来越孤僻。
有一次看见一句话:”寂寞的最高境界是什么?答:你只有在打开电视的时候,才能听见人声。“几年之后,我终于要毕业了。此时的我手持两篇top外加几篇小sci。放现在来说不算什么,在当年我的论文级别全校最高。
我所在的研究领域,这个学校建校以来都没人发过我发
过的杂志。也正是如此,我拿到了学校博士生能拿到的所有荣誉。
如果说我这样的人,是卷。那我就是卷。我只知道我如果不努力我就只有饿死。我不知道那些无所事事的同门曾经过的是什么日子。
总之我自己是不愿意再过那种为了明天吃饭的钱哪来而发愁,想买辆代步的自行车都要权衡利弊好些天才敢下决心的生活。
毕业之后那些我不理睬的同门我一个也没联系过。事实证明我们永远都不在也不会在同一个圈子里。我确实不懂他们发朋友圈的快乐,就如同他们不懂我得到新的成果的快乐一样。
有人说我在实验室的时候给了他们压力。我不知道这些压力从何而来。我干活的时候键盘声太大还是鼠标声太大?坐在实验室的时候听个歌都是戴着耳机。
但是,那些瓜籽声,是真的的烦啊!
作者:匿名用户
02、“干垮导师”
有幸体验过跟卷王同组,一开始特别爽,他一个人的工作量顶两三个人,跟他合作我全程摸鱼都没事。但是后面导师在内的全组人包括自己对科研的阈值被卷王调高了,每个人都要顶两三个人了,包括导师都有些吃不消。
卷王在我组里的时候,卷这个词还不火,我们都把他叫做杨大神,这位大神有多夸张呢,先说几个他的生活细节。
大神完全不需要娱乐,我读博士期间基本上每个假期都到处旅行,不然也不会想写公众号文章分享旅行心得。而大神在美国期间哪里都没去过,每天都在做实验,我学校在新泽西,离纽约也并没有特别远,周末坐车或者开车去玩一玩是没问题的。我至少隔几周就会跑曼哈顿玩一天,刚刚买车那一年更是每周都去。而大神在美国两年,只去了三次纽约,一次是从国内来飞到jfk,一次是护照丢失去纽约大使馆补办,最后一次是毕业从jfk飞回国。
大神日常也基本没有娱乐,大神唯二跟科研无关的娱乐是听相声还有就是跟我一起健身。其他时间他完全不娱乐,不听歌不看电影不玩游戏。我曾经去过他家,发现他竟然在家抄教材,他去图书馆借各基础学科的经典教材,然后回家以抄书的形式自学。
大神是13-15年在我组里的,那已经是人手一部智能机的时代,他
用的是一部翻盖手机。大家在美国基本上手机都是各种family plan,而他用的最低标准的prepay,时间太久记不清他的prepay的细节了,我只记得他没有流量而且发短信也按条算钱。
如果要找他必须打电话,发微信发短信他基本不回,除非他在实验室用电脑登录了微信(谢谢各位提醒,应该是qq,太久不用忘记了),而且他又正好坐在电脑前面。当然他不是买不起iphone,他是认为智能机让他分心影响他做research。
在科研上,他更是拼命到可怕。那时候跟他一起做一个企业资助的项目,用高压反应釜做反应,大概反应5-6小时,半小时取样一次,用gc分析结果。我比较懒,做那个项目的时候,一天做实验一天gc分析,两天完成一组实验,周末最多加班一天。
而大神是每天早上六点开始做实验,正好午饭前后做完第一组,停反应等降温的时候去吃饭,吃完饭回来开第二组,一直做到晚上。而且他做实验同时就把gc分析都做完了,他周末从不休息加上一天完成两组实验,他基本上一个星期就能做完我一个月的实验。
不过大神也不是没缺点,我所在的实验室除了实验还做dft理论模拟,大神一直弄不太明白dft,也可能是他觉得我们的dft太浅显不值得他花时间去琢磨,毕竟他是跑去选物理系的quantum mechanics还考了全班最高分的神人。
再说个大神的轶事,圣诞节学校放假,校警例行检查各个教学楼,发现整个楼里就他一个人。而他刚好就是那段时间在健身房丢了包,护照和学生id都丢了。他拿着一个师兄的id在实验室,拿不出他自己的学生id,他护照丢了也没有驾照,无法证明他的身份,这引起了校警的怀疑并把他带到了学校警局。
为了证明他的身份,校警联系了我的导师,导师没接电话,然后找到了我。圣诞节的大半夜我去把他接出来,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:完了,今天实验白做了,耽误了好多时间,错过了好几个取样。
大神最后并没有继续读博士,当然并不是他能力不够,他一个人硬是帮组里搞出来一个新方向,今年我的导师还基于他当时的数据申到了nsf的项目。只是他女朋友坚持要他回国结婚不然就分手,他放弃博士拿了硕士就回国了,现在在某个化工企业管理生产安全。
在他走之后,全组包括导师甚至合作的企业都松了一口气,他的数据产出速度不只是吊打我们这些学生,也已经超过我老板分析数据和产出idea的速度了,他用了半年多就完成企业预计我们两年能完成的工作,后面的一年多完全是他在push老板别偷懒认真做科研了。
——作者:vam